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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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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7 章

“周府?”周府怎麽了?楊泠直覺有事,一下站起身,依舊好言相問,“什麽周府的狗?尤娘,還請把話明說。”

“你們周府,讓人打折我女兒的腳,害她此生仕途無望,你還要問什麽?”老人本躲進房裏,此刻突然含淚從屋裏走出來,“我那日親眼瞧見,你從周府出來,你與周家,是一夥的。”

周府的人打折了尤娘的腳?竟有這樣的事?楊泠擡起頭,一臉茫然。

“周小郎君是我雇主,我確實在給周府做幫工,但我並不是周府死契的奴仆,還請你們把話說清些。”楊泠誠懇解釋,“我與周小郎君,確實相識,但是,我所認識的周小郎君,並非那兇狠之徒,甚至,他良善為人...”

“他周家家主親口下令打折我女兒的腿,”老人恨道,“就因為我女兒想自薦抄書一事,在書院裏,與周家女兒起了爭執,就被打折一條腿。”

“所有周府的人,皆是一丘之貉。”

尤娘的遭遇原來竟是如此,若因起爭執便如此出手傷人一腿,那周家確實欺人太甚,楊泠微皺起眉頭。

這事看來是周瑛爹娘所為,楊泠並不認為,此事與周瑛有關,但顯然尤娘一家,恨上了所有周家人。

“你若不是為了錢,怎會給周家做幫工?既是幫工,與他們如何不是一夥的?”尤娘站起身,一瘸一拐地走到楊泠面前,“你以為,你跟富戶們往來,就一定是好事嗎?你真以為,富戶們都是好的嗎?”

她哈哈大笑起來,“有一個,算一個,這個鎮上,哪有什麽好人?”

楊泠搖搖頭,“我不這麽認為,你們與周府的過節,我無法評說,但是,我並不是周府的人,若有一日,周府果真在我面前如此行事,我也會出聲叱責,只因這樣的事不對。”

楊泠的話,倒叫尤娘和她阿爹楞住。

“我進周府,確實為了賺錢一事,但不意味著,我與他們便是一夥的人,他們若放火殺人,難道我也要跟著一塊嗎?”楊泠搖搖頭,“我覺得不對的事,我不會去做,周府倘若真因如此小事傷你的腿,是他們不對,你們應當報官。”

“去報官,你以為,我們沒去嗎?”尤娘沈著臉諷刺出聲,“整個鎮子的富戶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,卻一塊去府衙裏為周家說情,將我說得猶如盜賊,哈哈哈...”

尤娘邊笑邊恨道,“縣薄萬嬌其人,更是以自己一人之名擔保此事,將黑的說成白的,汙蔑我諸多罪名,而周家,派人上門脅迫我阿爹,最後,我為我阿爹著想,終是忍氣吞聲咽下這口氣...”

“尤娘。”眼見尤娘越說越憤恨,楊泠深吸口氣,出聲打住她,溫聲勸道,“這抄書是我的活,並非周府的,你不願抄寫可以,把書還給我就是,只是,你真的忍心讓你父親,以年邁之軀,賺錢養你嗎?”

尤娘仰頭喝一口酒,臉色難看。

“若我是你,我會接活賺錢,會努力用心,將狼狽的日子,過得風生水起,這樣,才能氣到恨我的人,我過得越好,他們才會越難受。”楊泠冷靜開解,“你若不想抄,我今日就拿書走,同你結清銀錢,往後再不會來。”

尤娘腿折一事已不可更改,可她往後的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,除了咬牙朝前走,別無他法,楊泠不忍看著尤娘沈淪,耐著性子站在那,溫言相勸,等著尤娘答覆。

尤娘仰頭又喝一口酒,看她幾眼,又看一眼身側白發蒼蒼的阿爹,阿爹眼瞳渾濁,也正看著自己,尤娘的爹搖搖頭,“孩子,不必顧慮我。”

許久,尤娘終是出聲,“我會按時交書。”

楊泠松了口氣,惦記家中傅琴的身子,不多逗留,告辭離去。

一路上,想到尤娘所說,楊泠心頭微沈,難道鶯歌鎮知縣與縣薄,當初真的包庇了富戶們嗎?這件事,周瑛是否知道呢?

不,不管他是否知道,下令傷尤娘的,是他爹娘,不是他。

說起來,好似從未見過周家家主,周瑛的爹娘。

楊泠拎著一幹物什,想著各種煩心的心事,慢慢往楊家村回去。

而傅家裏,傅琴早已醒來,他看一眼屋外,重雪立馬明白,解釋著,“楊泠說她去給咱們買藥,還有蠟燭。”

傅琴面無表情收回目光,許久,眼底露出抹料中般的譏笑。

看吶,無恥小人,又說謊了,還說這幾日會待在家裏,還不是心切去鎮上會情郎,何必呢?難道他會攔著不許?

是了,傅家宅子她還沒賣掉,她怎會舍得這些財物?眼下她是不敢明著如此行事,唯恐招惹了自己,畢竟,那郎君一身錦衣玉帶,馬車上前後掛有家徽,一看便知是出身高門大戶的子弟,楊泠換了目標,怎會不耐心先哄著自己?

萬一自己將楊泠在家中的所作所為告訴給那郎君知曉,楊泠豈不白忙活一場?

好一個楊泠,竟陰險至此。

傅琴咳嗽幾下,慢慢坐起身,想喝水,重雪忙端水過來,他站在一側,邊看傅琴喝水邊問,“郎君,這幾日,你究竟因何生那賭鬼的氣?”

傅琴握杯盞的手一頓,慢慢咽下水,忽掀起薄紅的眼皮,冷淡地看著重雪不語。

重雪被傅琴如此瞧著,心裏七上八下,不住打起鼓,他還沒再說一句話,傅琴突低頭自嘲一笑,“想不到,這座傅宅不夠,連我傅家的仆人,她也依舊打著主意不成?”

重雪瞪大眼睛,原來郎君知道他在打探,重雪心內頓時不安,看著傅琴不敢吱聲。

傅琴卻冷冷對重雪道,“這是你第二次問我,你若還自認是我傅家的人,再不要讓我聽見第三次,她想知道什麽,與你我無關,還輪不到你來為她說事。”

重雪低下頭小聲應是,“我錯了,郎君。”

病中幾日未沐浴,傅琴喝了水輕輕咳嗽幾下,不再提及此事,“去燒些熱水,我要沐浴。”

重雪看傅琴咳嗽不再那般痛苦地,似乎好了一點,才稍稍安心地道聲好,轉身燒水去。

半日後,楊泠也回了家,她拎著一大堆物什,走進屋裏,見傅琴已恢覆體力坐起來,高興地放下藥包,“傅琴,方才我遇見一件險事,差點誤了書坊的活...”

“出去。”傅琴卻依舊下逐客令。

傅琴還在生氣?楊泠楞了楞,閉上嘴,站在那一會,應聲好,她轉目去看重雪,重雪卻不敢看她,楊泠明白什麽,暗嘆口氣,轉身出了屋子。

夜裏,楊泠將做好的飯菜端進屋,拿起自己的碗夾了些菜,自覺出去外面吃。

重雪轉頭小心打量傅琴,見他沒有胃口,強咽幾口粥又躺下去,這才微微呼口氣。

楊泠方才偷偷同他說了,傅琴身子病弱,只怕夜裏燒熱會反覆。

昨夜重雪雖守著一夜,可傅琴夜裏燒起他也不知,一會傅琴睡著後,楊泠與他換位,他暫時去楊泠房裏歇息,楊泠來守傅琴。

傅琴喝了藥,疲倦地躺下,沈沈睡著,他這幾日確實反覆燒熱,精神始終不濟。

楊泠拿著醫書進來屋裏,重雪依言離開,先去歇息。

楊泠守著傅琴,她垂眸看傅琴安靜的睡顏,長睫毫無知覺地蓋下,面容那般乖順俊美,氣性倒是大,可看著傅琴因這兩日發病,唇有些泛白,楊泠不由又嘆口氣,他該是很難受著的。

楊泠燃起一盞燈,一邊擰毛巾擦拭傅琴臉頰,一邊低頭看書。

夜深,萬籟俱寂,屋外月色朦朧,山間呼呼大風吹過,交織著草叢中的蟲鳴聲。

果真入了半夜,傅琴先是打起了冷顫,渾身發抖,後又覆燒起來,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的,他鼻息呼出的氣都熱得燙人,楊泠端來藥湯,輕輕吹溫涼,慢慢餵進傅琴口裏。

餵完湯藥,施針穴位,避風保養,傅琴在楊泠一夜守護下,天將亮未亮時,退燒醒來。

他入眼之處,屋子裏暖暖的燈火瑩亮,還在燃跳著,而楊泠靠著床尾,手上握著書,軟軟攤放在腿上,身子後靠在床尾,頭枕著床柱,也疲乏入睡過去。

傅琴面無表情地凝視楊泠,看她這陣子忙碌,原先有些嬰兒肥的臉蛋,飛速地瘦下去,瘦出了臉頰骨。

看她如此安睡的模樣,清秀無辜,若不了解,會覺得她是個好娘子,好妻主。

可惜啊可惜...

傅琴嘲笑地回想往事,他也曾一時鬼迷心竅,被她所騙,如今她為了下一個目的,又開始編織一個新的騙局。

真難為她了,守他一夜。

楊泠睡了一會,被窗外連聲不斷的狗吠雞鳴吵醒,猛地醒來,她一睜眼就看見傅琴正無聲看著她,精神不錯的樣子,看起來,傅琴高熱已退下去。

楊泠露出笑臉坐上前,探手去摸傅琴的額頭,好極,燒果真退了。

“傅琴,你醒了?”楊泠臉上的喜悅掩蓋不住,傅琴卻側頭避開楊泠的手,冷淡道,“這陣子,連累你了。”

楊泠正想道不是連累,她卻瞧見傅琴的目光,朝她望來,那目光似深淵,極沈,極深。

楊泠看楞在那,後背像是突然被股冷風吹入骨縫裏一般,一下子涼颼颼起來。

她怔怔看著傅琴,像是懷疑自己的目光,她身子不由慢慢後退一些,再一次認真地看了看傅琴,渾身下意識緊張起來。

傅琴如此神情,她不陌生,被傅琴毒殺的那個夜晚,傅琴站在窗邊靜靜看她的,也是這般的神情,而此刻...楊泠意識到什麽,身子幾不可察地顫抖起來。

傅琴對她再起殺心!

他要再殺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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